那天，师兄跟我一起安葬了穆无休，而穆无休的女儿一直跪在一旁看着我们挖了坑，然后埋了她的父亲。她的眼神直勾勾，有时候看着她的父亲的坟墓，有时候又好像在看着我。
我看着她那还略带些稚嫩的脸，总能想起，是自己亲手毁了她的一生。
我不想杀穆无休，更加不想伤害一个小女孩的心，但是发生这一切却都是因为我。
大师兄拍了拍我的肩膀，脸上依旧是他一惯的暖人笑意，他说：“别想了，那并不是你的错。就算今天你不杀他，他再继续这样作恶，总有一天也会死在别人手里。”
“大师兄，我不想杀他。”
“我知道，”大师兄揉着我的肩膀给我减压，从小到大，每次我有什么烦心事，都是大师兄在我身边安慰我，他看出了我的心思，他说：“我们把穆先生的女儿带回药宗吧。”
“真的可以吗？师父会让她留下来吗？”
师兄听完只是一笑：“我的傻师弟啊，师父并不是你想的那般铁石心肠。有些事情，你还小，等你长大了，你会理解师父的。”
“师兄，我能理解师父.......只是........我相信，真的想要拯救这天下人，不一定要用杀人来达成啊......”
“傻师弟啊，有些事情，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。多得是能让你身不由己的事.........”
我当时没能明白师兄话里的意思，师兄比我年长几岁，懂的自然比我要多。我心里这样想着，却完全没有听出，师兄这一句话里夹杂着多少对世事的无力与无奈。
那些当时没有听出来的，在后来的几年里，让我尝了个遍。
如果那个时候我知道原来世人竟是这般模样，我还会说出那句，不杀人也能拯救他们。
呵呵，拯救个什么？
早就没救了。
至于穆无休的女儿，她的父亲临死之前把她托付给了我，我必须照顾她。正如师兄所说的，师父默许了她留在药灵山。
不过自从她从上山以来，我几乎不曾见过她开口说话。
问她名字也不说话，所以大师兄给她取了个道名，叫木清，一来她本人也姓穆。至于清字，是师兄能给的最高道号了。因为师兄本人就叫风清子，虽然师兄名字里有个【清】字，但真正身份是【子】字辈的。
除非师兄能当上宗主，就能给人取药宗的最高道号【子】。
我们的师父，道名叫玄清子，师兄入门之前师父只是【子】字辈的一个药宗弟子，所以最高只能给师兄一个清字。但是师父现在是宗主，能给到【子】字，所以师兄也就有了风清子的道名。
不过师父名字里也有个清字，想必也是跟师兄一样，从清字升上子字的。
虽然穆无休的女儿有了木清的道号，但在药宗上还是经常被比她辈分低的师弟欺负。
比较让我在意的是，她总是不说话，在这样下去是会憋坏的。
直到后来师兄告诉我，并不是她不说话，只是我在的时候，她才不说话。尽管面对师兄时，她也很少回答，但在我面前就像一个哑巴一样。
我知道她心里对我有恨，师兄劝我少跟她见面。
但当时的我总是天真的以为，精诚所至金石为开，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我不是她的敌人。
那时的我，总是把人心想得格外简单。
她看着我的时候，那眼神总是刺痛我的心。
在后来的日子里，她跟我拿剑对练的时候，她并没有选木剑，而是选了铁剑，那个时候，我才知道她看我的眼神是什么，是仇恨，是想要致我于死地的仇恨。
她就像一个定时炸弹，无时无刻的威胁着我。
我想，她现在已经开始向我复仇了。
用她仇恨的眼神，无时无刻的惩罚着我的心。
大概过了半年之后，她因为在药理上有着过人的天赋，被大师兄收做关门弟子。
师兄每次在我面前提起她的时候都是一脸欣慰的样子，她在药理上学习很快，师兄也很喜欢她。
她主动来求我教她【回生功法】，虽然是来求我的，但她还是那个恨不得杀掉我的眼神。但我还是很开心的，因为她终于肯跟我说话了。
我答应过她的父亲，要好好照顾她。别说教她【回生功法】，就算把我毕生所学都教给她。我也不会吝啬的。
她学习【回生功法】的速度也比同期很多师兄弟要快很多，她在药理上和功法上的天赋有目共睹，就连师父也对她刮目相看。虽然师父那天对穆无休赶尽杀绝，但我知道师父的性格，他是不会把情绪迁怒到她的女儿身上的。
虽然所有人都在我面前夸她，我总觉得她其实资质很一般。
她之所以学的那么快的原因是她比一般弟子要勤奋好几倍，每天都在刻苦的练习。
她这样努力，让我的内心很是不安。
因为我隐隐觉得，这份努力，是冲着我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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